开学军训

军训是件乏味的事,教官,也就是班长的年纪和我们一般大,会和我们说些在部队的事情。问起他退伍之后会干嘛,他说回家务农。列队、走步,枯燥的连渣都掉不出来,也许班长看着男生也没什么劲头,于是走两圈就休息,走两圈就休息。不知道是班长特意占了图书馆西山墙下的那个地方,还是上面安排的,我们的队伍总是在树荫里。休息的时候也没什么事情做,大多都翻出手机打游戏发短信,班长偶尔会问问我们的手机是什么型号的。

没有女人,男人也变得比较沉默,谁也没有故事。在教官团结束军训离开学校的头天晚上,听到宿舍东边的排球场地上一群女生喊:“叉叉叉,我爱你!”班长说他们来学校之前上级严厉的跟他们交代过,不准与女生过从,不然——可能会部队就是背个处分扫地出门,我想大概那些带女生班的教官大抵都心里忐忑吧。

军训十五天,我还是认识了一个女的,小王导。入学完毕的第二天我们就集合军训,一大队人马从寝室拖出来拉到白楼东边的篮球场上。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粉面含威,竖眉凤眼的女人,旁边站着一个瘦高男人,很有英气,一身军绿也蛮配她的身段,利落标致,在一群机械学院的虎狼之众里,凡是个女的都是光彩熠熠,当天看一看小王导,再看看周围的人,我还真以为机械学院没有女生。我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她就是我们的辅导员,在知道她是辅导员之后的很久之后,我才又知道她的名字。当天小王导站在篮球架下面的气派像极了坐在上房发落地下各房女人办事的凤姐,但是小王导愣是连凤姐的冷笑都没有一下,远远的看着就觉得吓人。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小王导一直都是那样的形象,不苟言笑,远远的看到就觉得不自在——装作不认识?那多不地道。问声好?她叫啥?

机械学院其实是有女生的,但是直到我大四毕业,本学院的女生我都认识不到十个,据传机械学院总共五十个女的,最漂亮的是导员。从我认识的女生里面看,此言不差。

我最恨军训把我的头发剃成板寸,军训之前被剪过头之后过了半年我才又去剪头发,那已经是第二年的开学了。我剃过板寸之后十足的枪毙鬼模样,本科四年的学生证上,始终都是那个枪毙鬼的模样。

我的大学军训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哀嚎遍野,也没有那么生动活泼,四平八稳的出操,出操,还是出操,也并不特别累,没有半夜集合,也没有长距离拉练——据说那一次从东校区走到主校区参加开学典礼,就算军训的拉练了,当时我被绑在医务室打针,貌似是发烧了,逃掉了——现在熟悉了这里之后看这个真是讲笑话一样,就这点路算拉练?

学校把一些琐碎的事情都安排在了军训,入学考试是在军训期间,领教材也是。军训最让我哭笑不得两件事是唱军歌和看电影。当时有一首歌,叫做三个代表。

歌词是:啊……啊啊……啊啊啊……

据说现在唱红歌,还有这个词,歌功颂德,怎么也得多花点钱请有水准一点的词曲家来填词谱曲吧,怎么都不如老毛的时候了。

军训期间看了一部电影,所有人搬着寝室的小板凳坐操场上看的——太行山上。那个电影叫拍得烂,还不如看渡江战役。

大多数时候,我们就在这条道上练操和休息

 

窒,开篇

火车开进北站的时候,我有些强迫性的冷静。装的好像对前路胸有成竹,干净利索地从铺位下拉出箱子,把箱子站好,蓝色的帆布包叠在箱子上,拎包带扣在箱子的拉杆上,把黄色的小双肩包背上,左手牵着箱子,右手把吉他包甩到肩上。后半夜的月台被太阳灯照的特别明亮,除了印象里的一片明亮和白色,我一眼都没有多留意北站的月台,地下通道很宽敞,我只顾着在意自己的脚步和神色是不是像一个正常的匆忙赶路的人。地下通道不太拥挤,出站口要检票,大约有四个检票口,队很长,我还没来得及想好排哪个出口,就被身后的站务人员叫住了,让我把行李放到称上,行李超重了,付了38块——还是48块?28?——行李费。排完队走出出站口,车站广场横七竖八散了一地出租车,车前灯和广场的照明灯黄一道,白一道,亮瞎了我的眼。此后的很多年,直到现在,每次从车站出来都有种神志恍惚的感觉,不知道是后遗症,还是经过所有经过长途旅行的人都会这样。

上火车之前联系过一个已经在学校呆了三年的同乡,但是他并不到火车站接我,我在火车上碰到了一个与我年龄一样的同乡和他母亲,他叫镔,七尺四寸,深色皮肤,圆脸阔额,短发,浓眉,带着忠厚的微笑——但是他母亲很白秀,身量高挑,肌肤润泽,目光和她儿子一样净澈自信;另一个比我大四岁的研究生,良,算半个同乡,上虞人,在火车上他只穿了一件短袖,一条短裤,冻的打战。镔和他母亲已经决定了在车站的旅馆过夜,我就跟着新认识的研究生去了他们的研究生宿舍。良轻车熟路,把我带到车站广场的路口,广场路口前面横着一条大马路,明晃晃,几乎宽得看不到头。良和出租车司机讲明了价钱,强调他已经在沈阳呆了四年了,就让司机爽快开就行了。

那天晚上我完全丧失了路感,下车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努力想找一些标记,但是除了一个黑漆漆的门洞,还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的老乡——就是那个事先联系好的,什么都不记得——拐进那个门洞的时候我已经忘了刚刚走进来的那个校门在身后的左边还是右边,也可能是在我的身前。研究生的宿舍让我觉得有点粗糙,房间里面没有多少东西,放在地方的东西除了桌椅和床,就是看起来醉醺醺的纸篓,既不在地中央,也不贴墙,总是让人担心踢到它。我睡到了隔壁房间,两个晚上没洗澡,席子有点糙,蚊子在耳边绕了两声,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也不知道是几点起来的,良也没有起床,没有吃早饭,迫不及待地和良告别去自己的校区。其实我不认识路,但是我什么都没顾着担心,有出租车就行了。走出那个校门的时候我不太确定那个校门是不是头天晚上进来的那个门,我甚至没有印象我是在校门外下的车,还是在校门里面下的车。我把行李甩到出租车的行李箱里面,告诉司机去基础学院,然后就拉着走了。二十块钱的车钱,校门口张着神采奕奕的横幅,路边都插着彩旗,正对面的白色三层楼上糊着大红横幅:

建设国际知名国内一流……云云

这一天是8月30号,我上大学报道。

============================================

在PICASA上翻了半天,当年照的黄金学院大门那些照片居然一张都没有了

Posted in
Tagged wi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