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史》

从1月29号开始隔离,看了点电视剧,又把从家里带来的书翻出来看。隔离也有好处,能把事情一口气做完。《中国文学史》是上大学之前在浙大的玉泉校区买的,一共有3册,买了16年了,没翻开来看过。

文学史封面

似乎现在用得到文学的地方是越来越少了,然而想想那些公司里连句话都不完整的设计文档,用好文字句式还是有用的。

《文学史》的第一册说的是远古到南北朝的文学史,编委会的主任是余冠英 – 看到建安时期的曹植的时候,还上豆瓣找曹植文集,收藏了一本余冠英的《曹植集注》。

这套《文学史》是六十年代正统观点的评论集,文学这种东西,也没必要谈什么政治,倒不是完全没关系,而是从后人看前人的文章诗词,纯粹就看看的话 – 如果是要用,那才要辨三观。

看这几本书,纯粹就是为了张张见识。总的看下来,西周到先秦,不但是汉语滥觞缘起,到现在,这段时期仍然是汉语和中国哲学的宝库。从魏晋以后,文章就有了太多粉饰 – 说到粉饰,想起杭州还有一本要处理掉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 要不是这本小说写的题材让人有些怜悯。

中学的时候觉得《诗经》《论语》很晦涩,但是有些注疏会交代一下诗文的历史事件和人物背景,就容易读懂。这种感觉在学校里看傅里叶变换的时候,感受很深。

最近一年在喜马拉雅上听了些历史,看了几本书,对春秋战国时的文章兴趣添了不少,特别想找带注解的诗经、春秋来看看,再感受一下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慷慨。

先秦有很多书值得看看。无聊一点的《山海经》、《淮南子》了解一下先民自认为是从哪里来的。务实点,可以看《诗经》《论语》《春秋》,其他诸子也值得看,尤其是《吕氏春秋》《战国策》,了解一下至今脱口而出的口头禅、典故,看到原来两千年前就已经有了,会觉得很亲切。

比方《三国演义》里面曹操的那句话: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其实在《左传》记录的晋楚邲之战中,就已经有了相同的说法:宁我薄人,无人薄我。想必罗贯中是熟读《左传》的。

这段孙叔的话还引用了一句《诗经》里的词:元戎十乘,以先启行 – 深圳元戎的周光还是放了大口气的,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员工有没有那么高的心气。

《战国策》对人物故事的阐述非常感人,感召力度非常猛,后世的英雄人物或者智杰传记,很少有能匹敌 – 比方荆轲刺秦,在易水送别的那段。

甚至在中学语文课里说的汉字造字六法,其实在《周礼》里就已经总结成这样了: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 – 这个真的第一次知道。

邲之战

如果中学语文会讲这些东西,相信大部分人的语文成绩、水平都能升华两个档次。

现在很多台湾的网络媒体,骂大陆,内部也是相互骂,就骂人那个水平,也就是看着火气很大,一张口连句像样“数典忘祖之徒”都没有 – 这些人都改好好补习语文。

其实文学本身只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能学魏晋南朝那伙软骨头,浑身骚气,没有骨气。

看文史类的书还是为了看那些人物故事,写诗文也要学曹操,诗以言志 – 曹植诗歌里的那些狠话,都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他根本没有他爸的远大志向和务实精神。

看完《文学史》的第一册,多了一个想要了解的人,刘琨。原先并不知道,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是他的绝命诗 – 一直都误解成了儿女情长 – 这是个丢人的误解。

现今很多文学或者影视作品,引用这句话的时候,因为不了解背景,用意和用词都会错:刚成了钢。

刘琨、祖逖,他们个人的成长经历,都值得体味。现在的风气,多是乖戾,或者是怨艾,还有被微商党发扬光大的奢侈浮华风气 – 用谢涛说的没错,现在世道,跟魏晋南朝那时候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国破家亡,亲友凋残,负杖行吟,则百忧俱至,块然读作,则哀愤两集,,,然后知聃周之为虚诞,嗣宗之为妄作。

再不济,孔子那时候惶惶如丧家之犬,也比现在满身戾气的人强的多。

刘琨

有些有意思,但是其实是很常见的手法。看到南朝郦道元《水经注》有这段话,李白的《早发白帝城》,那些浪漫元素,肯定是从郦道元那儿抄来的,什么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不过李白这个翻唱歌手还是很厉害,不然现世是不会知道白帝城到荆州的长江水路有一千多里,坐船一天也就飘下来了。

水经注-李白

诗经,汉代乐府,还有后来的南北朝乐府很值得看看的,就好像看家长里短一样,如果现在的疫情,能够被编成民间的乐府小诗,是很有意思的。

《文学史》里给北朝乐府举例子,这句诗是很搞笑:

老女不嫁,蹋地唤天。

北朝民歌